2014年7月2日 星期三

「稻味」: 相聚豐收時節 (下)






餐會前一天,Faye帶著參與這次聚會的朋友到達了石梯坪。其中有些朋友是第一次造訪,對於眼前的山海及稻田景緻不禁雀躍。這種心情,我們多少都能體會。每個來到石梯坪的人,總是會被這邊的自然力量所感動。然後往後就心心念念,期待反覆來訪。老人家說:「我們這邊的泥土會黏人的!」

我們看著在城市的大人來到這裡變回了大地的孩子。Faye說:「許多朋友當初是因為舒米對這片海稻田的信念加入助稻的團隊,但其實還沒有機會來過。這次因為稻味餐會終於親身走近這片稻田。原來這麼漂亮~” 有幾個朋友說感動地都想哭了。」

來過的、沒來過的朋友,是抱著怎樣的心情跟期待來參與這次餐會呢?

「就是很開心啊,來到這裡。期待?我們沒有甚麼期待。因為舒米已經給我們太多了。我們只要來參加,其他的舒米一定會有最棒的安排。」Faye一貫率性地回答。

稻田中的美麗餐會場地幫襯著Faye的話。這不只是為了一個餐會,從創作到安排,希望稻味將成為一場記憶的凝聚跟土地故事的吟誦。

時間一分一秒地在稻香中飄送,直到太陽準備休息,天色逐漸換上了夜晚的氣息。將沒有燈的田埂插上火把,搖曳而溫暖的火光為每個人指引著腳下的路。在田邊,廚房區的烤箱、餐具、食材、料理都已就位,就等主廚耀宗再次展現總教人驚豔的手藝。

讓賓客就位後,緩緩沉靜心情。竹搭的舞台上,小嘎定的吟唱首先劃破了寧靜的傍晚空氣,隨後而來的,是David老師拍擊著非洲鼓咚咚扣著心跳的節奏。篩米、竹音、撒網、搗臼,此起彼落加入的各種聲響,是豐慶收穫後瀰漫在生活的各種聽覺記憶。從生活而來的聲音、在土地上的聲音,配合著由部落婦女、青年及孩子組成的表演者彼此間的唱和跟呼喊,將辛勞又努力的生活滋味,用阿美族自古不變的樂觀態度譜成帶來笑容的演出。

直敲心上的演出,在爾嬈從稻田躍出到舞台的舞蹈中完成。爾嬈的出場,代表了土地中居住已久的微生物,在人類不再聆聽土地後,用各種方式傷害了這土地中的生命與靈魂。

「土地,他受傷了,他一次一次地,受傷了

接著演出後吟誦的舒米,脫口而出的竟然是跟原本排練完全不同的內容。只聽舒米說著受傷的土地、悲傷著土地裡被傷害然後離去的生命;等待著不知哪一天,人類能再次想起土地與我們的生命,是該如此互敬互愛的。

腦子裏知道口裡已經脫稿,但心裡的感受卻充滿肯定。舒米不禁相信是土地藉著踩著的腳、身體與口,說出這片海稻田想傳達給大家的訊息。

說來是神奇的時刻。但又說不定這是我們不再熟悉、但卻是真正的自然聲音呀!

聲音繼續進行,味覺方面隨後來到。來自當地野菜與大海冰箱的餐點一道一道地送到每個人的手前。以當地山海色味組合的拼盤、鮮採嫩細的野菜山蔬、酸甜交織的手釀糯米酒、以海畔石頭盛裝炙烤地外酥內嫩的鮮魚、烘進竹香的Q彈手握飯,耀宗與陶甕百合春天的員工們像魔術師一樣,即使離開了便利的場地,照樣能不斷變出讓人「哇 ~」的餐點。

耀宗那早獲各界讚賞的好手藝,是根源自阿美族世代對食材的智慧。阿美族是被公認熟知各種野菜的超級採集手,也是最了解大海冰箱的海味專家。對於海洋,耀宗曾說:大海非常慷慨,拿你生活所需要的,海洋會永遠照顧你、滿足你。但是如果你不去了解他,讓貪心超過你所需要的,海洋就可能無情地帶走生命。

傳習下來的傳統,因為尊敬大地而懂得聆聽自然的潮汐改變、懂得在飽足之餘讓植物充足地循環生長。港口部落的青年,依然遵循著老人家的話,以敬畏神靈的態度對待這片海洋跟大地,無需多說現代環保或保育的各種道理,就能看清並拒絕讓貪念淹沒大地海洋所給的養育。

將所有想傳達的心意都化為美味的餐點跟糯米酒,在開心的隨興歌唱及聊天中滿足並微醺了大家的心情。即使火把逐漸微弱,與會的朋友們興致卻更加高漲。

那就接著歌唱、接著舞蹈吧!一遍一遍地,願所有朋友記得這些歌聲跟說話、記住這一晚品嘗的滋味、記得周圍的海風與稻香、記得踩在土地上身體得到的感動。讓傳承這片蔚藍海洋與土地記憶的聲音、讓始終守護著這片祖先領域的信念,一遍一遍地,種進這一晚的每個心裡。

願,我們都成為彼此生命的養份與美好稻味。